釀 ‧ 一湖花草茶

楔子

帶著孩子寫白金婚、鑽石婚徵文時，腦海裡一直浮現外婆的身影--單薄而蒼白，站在那個她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庄頭。

我的外婆，身手俐落，年輕時，常挑著板擔四處賣菜，一刻也閒不下來，她渾身充滿活力，唯一靜默的是唇舌。

最初，想藉這篇文章，懷念已在天上的外婆，沒想到幸運的獲獎了，讓我愈發想念外婆。

候

伊，靜靜佇立在庄頭。微曲的身子，一襲花布衫，隨著風蓬蓬的拍動，拍下風的腳印，一道又一道留在伊的臉上。

「阿嬤，我們回來了。這麼冷，怎麼站在這裡？」

「……」伊笑著，不語。

「走！進去吧！」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屬於你的記憶，隨著雨的灑落開啟，嗅著空氣中濕涼的味道，直竄腦門，將一場青春年少，洗得清明。那一場雨，不知道你是否曾期待它別停？

         秋天裡的植物園，荷花早謝得乾淨，但我仍執意去看那殘葉，圖個淒涼的詩意。兩個南部的孩子，忘了將太陽順道拎上來，沒見著殘葉，卻逮住一場大雨，情急之下，只好躲在自動販賣機前的小小遮雨棚。拉下暮色，雨棚裡獨個兒形成唯一發光的舞台，你和我是來不及上妝，臨陣登台的男女主角，外頭滴滴答答下個不停的雨是配樂，也是環繞四周的帷幕。

        微弱的燈光裡，你扯著我的手說道要看看我的掌紋，我一臉狐疑，硬是握著拳頭不肯張開，唯恐那雜縱的紋路將洩了什麼天機。我猛搖著頭，只見你臉上滿是窘迫的尷尬笑容，嗤的一聲，我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     你我之間，原本總有我刻意保留的距離，但在那小小的空間裡，我彷彿貼著你的呼吸，被你的氣息環繞，窘得我直盯著你的鞋子瞧，是一雙黑色的休閒鞋，第一次發現你的腳不大。「你的頭髮都淋濕了。」說著你生澀的舉起手，播弄我額前的髮絲，「可是這樣很好看。」像是背著準備了許久的台詞，開口時還有著生硬的語調，說完後竟脹紅了臉。

        時間就這樣楞著，凍了起來。

見你幾度欲言又止，張了嘴卻又猛吞口水，好不容易吐出聲音，一句「嘿嘿！還好還有銅板。」鏗地取出兩罐飲料，遞了一罐給我。你邊咬著吸管，邊盯著雨篷外瞧，像是對著空氣問話：「這個雨不知道要下多久?」我背著你，用指頭劃著自動販賣機的面版，低聲的唸起皇甫松的「夢江南」「蘭燼落，屏上暗紅蕉。閒夢江南梅熟日，夜船吹笛雨瀟瀟。人語驛邊橋。」除了雨聲還是雨聲，夜似乎真的來了。

「你怎麼不喝？」

      突然我賭起氣的回你：「你沒聽到我在背詞啊？」說著把那首「夢江南」大聲的唸出來。最愛詞中的末兩句，意象鮮明的躲雨圖，一艘在橋下躲雨的船，和著笛聲、雨聲，傳來琅琅笑語……搬到現實裡卻走樣了。

     「那，我就不吵你了。」

我多麼希望你吵我，在這四周寂靜的空間裡，在這只有我們倆人的世界裡。我多麼希望你轉過身來，你將聽見我的心跳與我心中的秘密。無奈的我們倆仍是背對背，一言不語。平日總是我對你唧唧呱呱，你就是笑笑的聽著，這一刻我硬是悶不吭聲，像是要等待些什麼，期盼些什麼，證明些什麼。知道嗎？我們中間有條河，你想不想過河呢？我在這頭候著你。

情緒只分敵人或朋友。

夫妻間的相處，在理智中使用讚美的言語、表達禮貌是ＯＫ沒問題的，就算不習慣也可以學習，拜託！我們都嘛可以是君子和淑女，只要願意潛力是無窮的。

但是當「理智線斷掉」時呢？可怕的就是這理智線一斷，情緒只會歸納為朋友和敵人兩派，非我族類就是敵人，既然是敵人當然就是要「直取核心」一刀見血，偏偏夫妻間最知道對方死穴，這下就等著誰先開槍，槍聲不斷了。

當明白情緒只懂得分敵人或朋友時，就不難理解：明明昨天，不！前一個小時還誠懇的說：「謝謝你，你是我的好老婆！」起衝突後立即責怪：「都是你，如果不是你就不會這樣了！」

這個「你」都是同個「你」，是誰前後變臉了呢？

如何避免太快「變臉」很重要，衝突不可能不發生，這是一個事實。衝突小至晚餐吃甚麼，大至買甚麼樣的房子，既是兩個不同個體，就會有不同意見。我們可以學習的是讓衝突不因為情緒而快速擴張蔓延，這時尋找「情緒關鍵字」是重要的功課，情緒關鍵字可以分成自己的和對方的，想想自己的情緒關鍵字在哪？

「你要去倒垃圾。」

「請你倒垃圾好不好？」

同樣是要對方倒垃圾，這兩句話有什麼不一樣呢？

那一句話聽來「順耳」呢？

「你要記得買晚餐。」

「麻煩你買晚餐，好嗎？」

如果你是要去買晚餐的那一位，希望聽到前一句話？還是後一句話？

對於另一半，在那彈指可破的距離裡得小心呵護，需要對方做事情時，必須用「請求」而非「要求」。至於什麼是「請求」？請求帶著商量意味，允許對方拒絕。

告訴對方你所「要」的，而非你所「不要」的。

在溝通時，得注意遣詞用句，同樣是希望對方早睡早起，

得說：你要早點睡喔！

而不是說：你不要太晚睡。

這兩者間有何不同呢？據說很有趣的，希望對方不要做的，對方偏偏愛去做，大概人天生反骨，所以要用「正面積極引導方式」來說話。

基於這樣的觀念，最近對自己說話多了份留意。

意外發現很容易用「你不是......」

像是：你不是要出門了嗎？你不是說想買腳踏車？

咦？何必用個否定反問呢？

「當我知道我的先生在大陸和女同事有曖昧時，心中自是難受，我也會想他們是不是一起出遊？ 他們進展如何？」櫻緩緩陳述著。

一個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婚姻，兩人共同打拼事業，孩子大了，現在兩人的關係，留下的是什麼？

在難受的夜裡，櫻想著。

如果，這是結果，他對我好二十多年，也夠了。「夫妻情」是一種絲網似的糾纏，可能一扯，網破了。說是「親情」嗎？這樣親情顯得薄弱；說是「愛情」嗎？該說、該有的甜蜜，隨著歲月淡如水。

先擱下吧！櫻轉個念，專心的在自己喜歡的領域裡遨翔！依舊是處理好家裡的事情、打點好先生、兒女。至於先生和那大陸女同事的事，她不想主動聞問，「知道了，又如何？要離開的不會留下來。」

就在她不在乎時，事情緩緩轉變了！她上網時，先生好奇著自己的老婆怎麼那麼多人找？那麼忙碌？一回，還慎重的看著她：「我好久沒有好好看看你了！」

櫻笑了笑，淡淡說：「世間最難過的是情關，如果釋懷了，也就自由了。」

現在，櫻頗開心，她和先生的感情更好，根本是出乎她意料之外，先生變得好黏人，又是跟又是接送，比之前談戀愛時關係更親密。

夫妻倆曾經對那一段「曖昧」討論過，先生說對方很漂亮，承認自己剛開始有暈船現象，相處的機會多後，發現美麗的外貌下有許多棱稜角角，想想還是自己老婆好。而且，老婆的光芒不同了！那份內涵、想法是那麼獨特！

「你是自由的嗎？」櫻道，就在她主控了自己後，生命轉變了。

看過《阿甘正傳》嗎？
珍妮厭惡著自己的原生家庭，她逃離、她追尋著自己的自由，
一次又一次的流浪，當她累了、倦了時，阿甘是她永遠的港口。
在阿甘的身旁，她可以穩穩的把不足的睡眠補足。

對於情感，對於家庭，我們內心的渴望是什麼？
如果有個阿甘，不管在外頭怎麼轉怎麼繞，都有個方向可以回，
總有磐石般的安心。

可是如果沒了阿甘呢？

看過《麥迪遜之橋》嗎？
最經典的一幕是大雨中，男主角把車停在女主角芬西絲卡前，
芬西絲卡握著車門，下車？不下車？
她掙扎著，前方是她夢想中情人與生活，
現實生活中的丈夫無法滿足她的夢想與渴望。
她，選擇留下，把這份愛放在心中成了繾卷纏綿的遺憾。

如果芬西絲卡走了呢？未來的生活會如何，沒有答案。
在年老時，她的丈夫感謝著她為家庭的付出與犧牲，
他明白她有許許多多的夢想，不是他能夠給予的，
他很謝謝她。

也許，這份感謝不是芬西絲卡需要的，
也許自從男主角離開後，她會遺憾為何不多份勇氣？

可是，如果她離開了，她的孩子呢？

愛是什麼？婚姻是什麼？家庭是什麼？
任憑自我的喜好嗎？

珍妮有了阿甘，靠港的最後安全。
芬西絲卡的兩個孩子，在知道了母親的這段掙扎後，更感念母親的愛，讓他們不遭遺棄。

愛的本質是什麼？一種我就是知道你會在那裡，我不用擔心一個轉身，你就消逝。於是，愛裡含有信賴、安全、穩固、包容還有義無反顧。
有了這樣的愛，我們才能如鼓滿風的帆，穩穩前進。